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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生存实录】房租涨、人工涨、连电费都在涨,就是利润不涨!

  • 2018-12-18 10:37:59
  • 来源:网络
  • 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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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2017年伊始,经济形势变得萧条。很多中小企业倒闭在大环境下,侥幸存活的企业也不得不面临诸多问题,开工不易,且行且珍惜!

广东省大岭山镇,以家具制造闻名,所制家具多为出口,有“中国家具出口第一镇”称号。大岭山镇家具协会秘书长何建成告诉记者,镇上最多的时候,原有600多家家具厂,近年来由于成本上涨和环保压力,已几近减半。而就是这300余家,日子同样都不太好过,多为亏损。“老百姓的口袋里没钱了,被楼市和股市套住了。”何建成说,卖场人气低廉。按照镇上一家大型家具企业经纪人的说法,今年的家具行业,10家中,约有5家亏损、3家保本、2家赚钱,“卖场里都看不到人”。

“家具行业应该是和房地产紧紧绑在一起的。”大岭山镇和瑞木器制品厂老板廖美清已将自己经营8年的工厂关了,遣散了30多个工人,以20%的价格贱卖了几十万的设备,停产歇业。他的产品多为家具代加工,货供给香港皇朝家具等客户。而在今年,来自香港皇朝的订单锐减。“我向皇朝要过几次订单,他们都说没有,卖不出去。”廖美清说,他做实木加工,原材料多来自美国,贸易摩擦一来,只有关厂。

内需疲软,似乎日子稍微好过的中小企业,都以外单为主。内需萧条与朱来明关系不大,他的工厂仍然在不停地运转。11月某天上午,当记者来到位于大岭山镇的溢莱家具厂时,厂区一片轰鸣,占地20亩地的三间厂房,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曲木家具。这些家具的包装上英文字样显示,它们将最终被发送到海外市场。客户主要来自于欧洲市场,“中美贸易战对我们一点儿影响都没有。”朱来明说。

“欧洲订单更看重品质和原创,量低但利润高,别看美单(美国订单)量大,但价格杀得非常低,也不看原创。”朱来明说,镇上做出口家具的,多为代工,集中销往国内和美国,净利润很薄,集中在5%上下,挣辛苦钱。他的企业净利润率相对更高,约5000万元的年产值中,净利润超8%。

“代工都是没有灵魂的,迟早会挂掉。”在办公室内,朱来明对着来访的廖美清说。后者关厂时,跟他借了3万元给员工发工资。与镇上其他家具老板不同,53岁的朱来明不仅是老板,还身兼首席设计师一职。他稀薄的长发梳在脑后,艺术家的范儿十足。在铁皮房厂区的机器轰鸣声中,办公室阳台被他装饰成了会客厅,采光充足,配以简约的曲木家具,似乎是有意要闹中求静。

朱来明同样深感压力巨大。见到他时,他刚刚结束一次“辟谷”。这是古人流传下来的一种养生方式,代指道家养生中的“不食五谷”。要求在一定长度的时间内,通过绝食、调整气息等方式,对身体机能进行调节。朱来明过去7天都没吃东西,只靠喝水充饥,一周下来瘦了5斤多。他穿一件深色T恤,袖口临近胳膊肘,牛仔裤的腰部与皮带一起耷拉着,向人们提醒着他曾经的体态与重量。

这是朱来明今年第二次“辟谷”了。头一次,他没有经验,试图在家自学成才,弄得“整个人每天烦躁得不行”,此后体重报复性反弹。这次,他交了6900元学费给一位“圈内”的师傅,专门听了几天课,回家一试方才渐入正轨。他说,“辟谷”能使人心静参悟,认识“因果与轮回”。“没办法,负能量太多了。”朱来明说。

对于人工成本的上涨,朱来明倒不是很在乎,他觉得“那都是工人们打工应得的”。他的工厂工人多来自贵州、云南、广西等偏远省份,不乏夫妻同行。他说,夫妻俩但凡在他工厂工作超过两年的,“存个10万元绝对没问题,回老家就能按揭一栋房子”。这是他作为一个中小企业家很欣慰的地方。

真正让他感到压力的是疯涨的土地租金等成本。一年前开始,租金开始稀释他每年超8%的净利润。2018年6月,原有厂房房租到期后,从4.3万多元/月猛涨至19.4万元/月,每年多支出近180万元。而环保督查要求,将原有锅炉的生物质燃料替换为天然气,后者每小时燃气费约320元,燃料成本每年多出约70万元。加装了环保所要求的粉尘设备后,电费也从约4万元/月涨至7万元/月。总体算下来,仅这一年,各项成本支出就多出了近300万元。朱来明没想到,工厂刚稳定没几年,“怎么就遇上了今天这情况?”

2000年,35岁的朱来明来到大岭山镇创业。他从小家贫,初中辍学去学了三年木匠,后在湖南开胶合板厂有了一定的积蓄。世纪之交的大岭山镇,依靠着家具巨头台升集团发展起来,一批批家具厂在房地产和出口加工业繁荣的年代争相涌现。彼时,朱来明主要靠着给港台企业做配件代工生存。好日子不长,就遇上了2008年金融危机。港台老板欠了200多万元货款,人间蒸发了。

朱来明每天抽两包烟,看着积压的货物想:“要不就死在工厂里算了?”最绝望时,他买了两盒安眠药,时刻准备自尽,但看着家人又于心不忍。工厂每月高达10万~20万的亏损如竹篮打水一般,让他痛定思痛:代工终究只是附属,只有原创才是出路。于是,他靠着木匠的手艺和悟性,全力摸索设计曲木配件和家具。

家具行业与时装类似,展会尤其重要,尤以每年3月的广州展、9月的上海展为甚。来自全国各地的家具商,会花费几十万装潢维持三天的店面,向各地客户和经销商展示产品。2009年,溢莱首次参加广州展,仅能拿出曲木配件参展。展会上,唯一订单来自一位韩国客户,后者对曲木配件和设计很感兴趣,让朱来明提供一个货柜试试。他就靠着这位客户打开了海外市场,熬了几年。

2013年,欧洲家具电商MADE在展会上接触到朱来明,从每年让他提供4~5个货柜起,向他开出订单。慢慢地,这笔订单如今达3000万元/年,MADE自身能售出1.5亿元,朱来明从中提成,日子才算好过起来。他觉得,欧洲市场的打开,靠的就是自身原创设计能力,这是他与镇上其他家具厂的最大不同。如今,作为一家家具企业,他拥有完整的知识产权,是东莞高新技术产业和版权示范单位。“整个镇上,能做原创设计的老板就两个,他是唯二之一,很难得。”朱来明说。

与那些削减规模的工厂相比,朱来明正考虑扩大生产。此前,他与东莞理工学院和广东高性能计算机学会签订了合同,做智能家居的研发和转化,想要打开内陆市场,“两条腿走路”。“智能家居的研发投入很大,需要批量成果保证利润,不然很难活下去。”每年,朱来明会投入5%左右成本做研发,其中包括花100多万元聘请意大利团队做设计,两方通过线上合作,设计产品约80余件。但问题在于,目前厂房不仅租金难以承受,容量也有限,很难做成果转化并批量生产。

朱来明想过要买地,但苦于没有资质。2008年金融危机后,曾经的“世界工厂”东莞就开始悄然转型,启动腾笼换鸟的产业升级计划,引入高新技术行业,原有产业逐步洗牌。大岭山镇在关停、淘汰了一批家具厂后,引入了大批高新技术产业。规定年度纳税额至少需达50万元/亩,才能在大岭山拿地。朱来明的企业,虽然也是高新技术企业,但纳税额只有约15万元/亩,无法拿地。

这是家具业先天薄利的劣势所致。一位家具行业人士说,家具业产值很难做大,目前全行业没有一家年产值过百亿的公司。“这些年家具行业批量生产少了,个性化定制在增多。”“目前能买地的,都是一些高新技术产业。”大岭山镇政府一位干部说。该镇最大的床垫厂,已将上千平方米的近半厂房以25元/平方米/月的价格出租出去,后者约50万元/月的收益比生产更高。

“太疯狂了,这样实体经济怎么做得下去?”朱来明感慨着。由于支出猛然上涨,他今年取消了与意大利团队的合作,也不再打算参加上海家具展。三年前,他同样做家具的弟弟迁往越南,临走前劝他也去。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,不想再折腾就没去。如今,他也不得不考虑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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